梁楚秋并不理他，默默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掸去西服上的水珠，翘起二郎腿。

乔雨顺调整了自己的姿势，换上一种更体面的坐姿。他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掸水珠的操作于他而言完全可以免了。他就这么梗着脖子盯着姓梁的，一直盯到他忍无可忍也看向自己为止。

梁楚秋：“看着我干嘛？”

乔雨顺：“您老这是准备带我去哪儿啊？”

“回家。”

乔雨顺贱兮兮地凑近他：“你就不怕我再在你家地板上吐一次？”

“你要是想吐，请先在外面吐干净了再进屋，我可不想再当一回你的保姆。”

梁楚秋又靠回到椅背上，默默对着后视镜做了个转弯的手势，前排的司机立刻点点头，将方向盘向右打满。

乔雨顺注视着自己一侧车窗外向后掠过的景物，思考着换一种什么方式逗逗这个“假正经”的男人，却忽然意识到这并不是去梁楚秋家的路，因为乔杉药业那栋充满不合时宜气质的大楼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不是去你家的路？”乔雨顺问道。

“先回一趟公司，我有事要办。”

通城大道是横贯D市最繁华地带的一条双向八车道大马路。乔杉大楼就位于这条大道开始的部分，紧邻着马路，与它并列的是一栋栋充满消费主义纸醉金迷气息的高档商场和娱乐中心。

就在他们的SUV快要接近公司大楼的时候，乔雨顺注意到公司楼下停着一辆小电驴，小电驴的后座上放着一只保温箱，外卖小哥正蹲在旁边玩手机。

说来也奇怪，因为今天是年节假期的最后一日，公司还没有恢复正常上班，而且现在也已经快要点八半了，谁会在这种时候叫外卖到公司呢？

梁楚秋下车之前扭头叮嘱乔雨顺：“在车上等我，别乱跑，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先撑起一把黑色的雨伞，然后一气呵成地，以一套华丽优雅的伸腿、弯腰、低头、舒展动作，从车里钻到伞下，整个过程没有淋到一滴雨。

乔雨顺的眼离不开那挺拔的身姿，禁不住咽了咽口水。他往“梁老”的位置挪了挪，靠近他那边的车窗，好看清他要干些什么。

外卖小哥一边从保温箱里拎出一袋盒饭一边说：“今天你怎么晚了？”

梁楚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回头瞥了眼车上的乔雨顺：“路上出了点意外，捡了个讨债鬼回家。还是老样子，这单不要记入你今天的送单数，明天还需要的话，我会另外和你联系的。”

SUV车窗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他们说的话乔雨顺一句也听不见，但“讨债鬼”三个字的唇语他还是读得懂的。他想，刚才是谁死皮赖脸地求他上车？若不是想重温一下三年前的露水情缘，他乔雨顺，那里就沦落到需要他的救济呀，怎么就突然变成讨债鬼了？

他有些小气愤，准备等他一会儿回来当面怼回去。此时，外卖小哥已经跨上他的小电驴一路轻快地飞驰离去，而“梁老”正提着他的外卖饭盒往黑黢黢的公司大楼里走。

难不成，他特地叫一份外卖来公司吃饭？

真是个怪人。

梁楚秋上了电梯以后，乔雨顺就看不见他了。他坐回到自己的那一侧，又开始皱着眉头打量乔杉大厦。他忽然发现，这栋楼看起来也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糟糕，如果父亲同意的话，他也愿意来这里工作，从最基层开始。

可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药理知识他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