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说：“小乔，答应我，如果我死了，就把我银行账户里的钱都给小超……”

乔雨顺连连摆手道：“喂喂喂，你等一下，我有点迷糊……好好的，你为什么忽然说起死来？”

赵湉苦笑了一下站起来，找个地方放下了啤酒罐。

他脱去自己的真丝睡衣，露出一边白皙的肩膀，那里的皮肤上零星散布着几个淡红的皮疹，宛若一颗无瑕的白桃忽然被蛀虫咬了一口。

乔雨顺只需一眼就明白了：“这……怎么会？刘总那里的客人不是都要出示健康证明吗？”

赵湉重新把衣服穿好，系上了腰里的带子。

“小乔，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你那么好的命的。”从他的声音里即听不出怨怼，也听不出惋惜，仿佛他已经认了命似的。“刘总对你总是爱护有加，毕竟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他对你，是为你选客人，只有他看中的人才会收到有你名字的目录，而对于我，是没得选的，他让我去招待什么样的客人，我就得去招待什么样的客人，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从哪个身上染上这样的病的……”

乔雨书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一直以为这种病离自己很遥远，远得就像异域传说，直到亲眼看见自己身边的人染上了，才开始真正感受到害怕。

但他并不是害怕传染，而是害怕失去。经过这一夜，他原先的一大群狐朋狗友已经塌缩到只剩下一个赵湉了，而这唯一一个朋友刚刚告诉他自己患上了不治之症。

乔雨顺不由得气笑了，命运为什么不去惩罚那些满口谎话的坏家伙，却要带走像赵湉这样的小可爱？

赵湉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所以就想多挣些钱，没想到我根本没有这个头脑，又叫人给骗了。我是个孤儿，家里没有什么亲人，领养我的那对夫妻都是赌棍，就是他们把我卖给了刘总。

我对这个世界并无什么留恋，只有小超，她对我一直很好。她本来不想和我一起做生意的，但是知道我得病的事后，就拿出自己的钱和我一起投资，要不是因为我们有两个人，那些人也不会借我这么多钱。后来钱赔光了，我们欠债了，小超也没有怪过我，她只说大不了我们一起还钱。可是你也知道，我拿什么还？这样的身体是做不了生意了，我没有用了！”

赵湉越说越激动，一抹酡红从他的颈间溢出来，慢慢地爬上他的耳后，他甚至有些喘不过气，开始止不住地抽噎。

乔雨顺拉着他的手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这个病是可以带病活很久的，我在网上看到过！有一个什么……什么鸡尾酒疗法……”

赵湉打断他：“我能靠什么活呢？我不能工作，生着这个病，我在外面是找不到工作的，没有人敢要我！我能活得过今天明天，可以后呢？等我身无分文了再死吗？等到那个时候，我恐怕连火化自己钱都付不起了吧！

所以我想，横竖都要一死，不如让自己的死来得更有意义一些。

我跑去告诉我的债主，钱是我一个人花的，不关小超任何事。我立了一张字据换下了原先签着我俩名字的字据，以后，他们只会来找我，不会伤害小超。

我其实一直都知道，小超有点喜欢我，但我这辈子是无法回馈她的爱情了，只好希望自己下辈子做个直男……”

他抬起脸，用力吸了吸鼻子，绽开一个令人心酸的笑容：“小乔，答应我，等我死以后，骨灰不要放在坛子里，我不想被这样关起来。我要你把我的骨灰倒进抽水马桶，听他们说，下水道是可以直通大海的，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乔雨顺已经泪流满面。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没出息，没出息到连唯一的朋友都帮不了。

他恨自己，如果此时他没被父亲赶出家门，没有把一切事情都搞得那么糟的话，也许赵湉就不必这样独自承担一切，他可以帮他，至少可以替他还钱，或者资助他继续治疗。

可是他现在却一样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年轻的身体一点点羸弱下去，他美好的容颜一点点变得枯槁……

他也才2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