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是现在？

再也不会有任何比现在更糟糕的表白时机了。

表白，作为一场关系的起始点，是恋爱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表白的形式多种多样，可以简单到潦草的一句话，也可以复杂成数百上千条代码。

该在怎样的时刻，怎样的场景，用怎样的表情和话语对易涯表白，这件事，江晖是想过的。

很认真地想过。

在他的电脑文档里，在层层叠叠的实验记录期刊论文药物分析的遮掩之下，藏了一个特别大文件夹。里头大概有20个G，15个G都是易涯的照片，大多是赵子茜用单反拍的。

剩下的5G，是他从十五六岁就不断更新繁衍的表白计划。

每当他在外面想易涯想得要疯掉的时候，当他疼得撑不下去的时候，就开始往里头添东西。

内容极尽细致。

时间，地点，场所，还有要说的台词，全都一五一十的打了出来。

为了寻找灵感，他甚至忍着极度的不适观摩了一部又一部蠢兮兮的爱情电影，一边怀疑编剧的智商一边摘录台词。

还品读过一些难以入目的爱情小说，仍然是一边吐槽“我到底在干什么蠢事我的生命不该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文字上”，一边承认“好像有点东西嗯确实很有想法换成我绝对想不出来要快点记下来”。

作为一个严谨的博士，最新的计划已经更新到了三十岁。到目前为止的25个计划里，前十个已经超过了执行日期，全部作废。

他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准备，就是想要给这世界上他最喜欢的人，一个最难忘最美好的，独一无二的表白。

但天公不作美。

等到真正要实行的这一天，一切都糟透了。

198.

天气差到人神共愤，告白对象被他气到崩溃正在家里一个人默默地哭。

而他自己，成了个哭肿的落汤鸡。

没有任何元素和美好浪漫沾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场必输无疑的战斗。

但他顾不上了。

就在刚才想明白的那一刻，江晖清楚地感知到，今天就是这场持续十五年暗恋的最后死线。

如果错过今天，那他就会错过一辈子。

那么未来的每一天，他都将生活在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之中。

算了，就现在吧。

计划也赶不上变化，来不及不计较那么多有的没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立刻，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飞奔易涯的身边。

可是，该怎么去？

江晖跑到医院门口，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易涯家里离医院不远，才三公里路，换做平时，他毫不犹豫就跑过去了。

但是现在，十五分钟的路程对他来说未免太长。

“江晖！！！”

风雨声中的一声呼喊，将他拽回了现实。

熟悉的黑色轿车停靠在路边，打起了双闪，明晃晃的车灯在暴雨的洗刷下显得模糊而朦胧。

“愣着干嘛！赶紧过来！”

他踏着雨水拉开车门坐进去，一块带着干燥果香的毛巾扑在了他的脸上。

“怎么穿这么少，还淋雨啊，赶紧擦擦，别感冒了。”

江晖听话地接过毛巾，呼噜呼噜脸，又扒拉扒拉头，含糊地道谢，“谢谢陈叔。”

陈叔打开雨刮提到最快的一档，但雨势过猛，视线仍然模糊。

这难不倒一个驾龄二十年的老司机。

回易涯家的路，他闭着眼都能开，二话不说就挂高档踩了油门，开始夺命飞奔。

“我一看到涯涯回家，就到这里来接你了。等了你十几分钟，还以为你不出来了呢。”

江晖受宠若惊，自觉愧疚，“对不起，我……”

“别跟我道歉，都留着给涯涯去。”

“我看着他二十年了，就没见他哭成那样过。真的是，哭得我个老头子也想跟着哭，心都碎了。一听是你弄的，我就想立刻开过来揍你。”

江晖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又有反复的念头，“我……”

“行了，我这不没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