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刚才再忙着呢,你是不是早了一个钟头?”
江晖嗯了一声,“麻烦您了,带我过去吧。”
护士长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女人,白色的护士服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紧绷,她踏着一双黑色的平底鞋,步子又快又小,随口道,“这是个要判重罪的吧?就是那个什么,搞性别造假的!真可恶啊。”
“我不太清楚。”江博士语气平淡,“不过上头跟我说,他要是能恢复清醒,应该就罪加一等了。”
“这样啊。”护士长对这些一窍不通,“那你可得治好他。”
带着江晖上了二楼,在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停下,输入指纹开了门锁,“要是有什么事,你随时可以按铃叫我。不过他昏那一周了,估计是醒不来的。”
江晖朝护士长点头示意,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直到护士长雪白的衣服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才抬手推开了门。
他听到门栓紧闭的声音,似乎也听到自己闭合多年的心锁出现了些许的裂痕。
病房里干干净净,摆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空荡的床头柜,没有水果和鲜花,连张缴费单都没有。
床边摆着一张靠背椅,应该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他绕到床边坐下,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床上那副苍白而淡薄的躯体,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小孩子总容易对漂亮的物件着迷,对待大人也亦是如此。
从这一点上来讲,江晖是个幸运的小孩。他曾不止一次地听见隔壁的叔叔阿姨调侃,说江连城和俞帆是村子里长得最俊的一对,他们在一起,是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
江晖三岁之前,江连城尚存着一点人性,虽然偶尔会对他大哄大叫,但没有拿着酒瓶砸他,也不会按着他的头往墙上撞。
江晖害怕自己的爸爸,但又控制不住地喜欢他,甚至有点崇拜他。他的爸爸是个Alpha,长得高大又英俊,谈吐幽默,走到哪里都惹得一箩筐的年轻Omega回头看。
可惜,他的爸爸并不喜欢他。
尽管他觉得自己已经努力变得很乖很乖,比所有同龄的小孩都懂事听话了,他的爸爸还是不喜欢他。
那时候,江晖总会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往窗外望,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那些姑娘都没有妈妈漂亮,爸爸为什么要抱她们,亲她们呢?
江连城的第一次失控,在俞帆向他请求让江晖上学的时候。
俞帆说,这些年攒下了给江晖上学的学费,只要他同意就好,不用他付一分钱。
可江连城听到“上学”两个字,突然就像被野兽附身了一样,双手掐住俞帆的脖子把她按在地上,踹她的肚子,把她的脸扇得肿了起来,嘴角全是血痕,乌黑光亮的头发也变得凌乱不堪,灰尘遍布。
那一次,江晖以为自己要永远地失去妈妈了,他哭着爬到江连城身边,尖叫着和他保证,他说,“爸爸!我不上学了!我永远都不上学!你不要再打妈妈了!”
江连城果然停止了锤在俞帆身上的拳头,拎起脚边那个瘦弱的小东西,勾起嘴角满意地笑了,“这就对了,江晖。”
“你别叫我爸爸,你不配。”
“你就是个废物,没必要上学,明白么?别再让我看到你在那看什么破书,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们和隔壁李爷爷埋到一块去。”
江连城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那么英俊,他的笑好像能蛊惑人,让人甘愿做他的奴隶,做他的囚徒,在他脚底下受苦。
那一次的殴打,彻底熄灭江晖对父亲最后一点点的喜欢和崇拜。
他真正地看透了,他的爸爸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他从来就不喜欢妈妈,也不喜欢自己。
父亲,多么伟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