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飘来少年试探的声音。
“……师尊,我想今晚留在这儿,可以吗?”
黎琛低垂下眸,没去看谢无言投来的质问目光,只是小心翼翼地解释起自己的想法:“就算是隔壁,总归也是隔着道墙,万一出什么事,都来不及赶到……盛师兄说了,霍遥很可能是盯上师尊的性命了,这时候我就算帮不上忙,至少想留在师尊身边,尽应尽之事。”
谢无言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只道:“若真出了什么事,你能守好自己就够了。”
虽是这么说,谢无言也没有要求黎琛离开。不过,在快入夜时,他还是将黎琛丢出了门,告诉他如果要守,就好好守在门外,有事再进来。
做完一切准备后,谢无言径直走向床铺的方向,掀开了床前乳白色的垂纱。
这还是原主卧病在床时日日躺的那张床,此时床单枕头上已经积了一层浅浅的浮灰,谢无言抬了抬手就将灰尘驱散尽了。
他坐在床上,静静打坐运气,时间在黑暗中一点点流逝。
直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逐渐包围了他的身体。
谢无言久闭的双眸陡然睁了开来,便看见一个摇摇晃晃的影子站在他视线正前方,大片月光照进屋里,将此人衬得像是一个癫狂的鬼影,却也像是一张站都站不稳的纸片。
即便比过去瘦了不少,身体几乎只剩一具空空的架子,他依旧能凭着那张总是写着不满与怨毒的脸而认出霍遥。
霍遥半张脸都藏在黑暗里,双眸如鱼目般暴睁着,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地盯着他,而在冰冷空气中弥漫着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也将画面衬得愈发诡异。
谢无言知道他在等自己先出手,便干脆顺他的意,从储物戒中随便挑了把剑,劈开帘帐,走了出去。
霍遥此刻极力睁大眼,双目凸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似乎是极迫切地想从谢无言的眉眼间寻找到一丝一毫恐惧与不安。
然而他越是看清谢无言的表情,越是能够清晰地意识到,谢无言依旧与上次击败他时一样从容,甚至不知是因为境界的突破还是其他原因,这一次两人刀剑相对,霍遥竟然无法感觉到,自己有任何乘了上风的优越感。
霍遥心底的怨恨像是一层被烧热的油,愈发强烈地躁动起来,连杀意都不加掩饰了。然而就是这时,霍遥听到谢无言幽幽飘来一句:“你主动来找我,是最好的了。”
他轻轻掷出张无声符,将两人周围的声音与外界完全隔绝。
“若是还像上次一样,围观的闲人太多,许多事都不方便做。”
谢无言举起剑,剑身的反光里,他皓衣如雪,五官明艳又凌冽。
霍遥此时还并未能理解谢无言话里的含义,可是光听着谢无言镇定自若的语气,他心里就烧起层层烈火。霍遥不明白也不愿去明白——连他过去最尊敬,在这机关谷里境界最高的盛今朝如今都输给了他,凭什么谢无言还敢对他放肆?
当谢无言执剑向他刺来时,他映着寒光的眸子令霍遥心中剧烈一震。来了!
谢无言出剑速度不快,他紧盯着霍遥飞快念灵决的口型——是逆灵决第一式。
所以当谢无言发现自己手里的剑和霍遥手里的一粒石子调换后,他丝毫没有意外的表情,从盛今朝借给他的储物戒里又掏出两把剑,同时刺了过去。
霍遥原本得意洋洋的脸色僵在了半空,脸色苍白地避开了谢无言的剑。
即便周围暗的只有月光,即便只是一瞬间,霍遥也看清了那个黑亮戒指周围的花纹。那是盛今朝用来存放他至今所铸的所有武器的储物戒,盛今朝爱惜无比,霍遥过去连里面的一把剑都没求到过,现在,却看到这完完整整的一枚储物戒,戴在谢无言的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