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们的话说,那只鲛人和人类交.媾,被族群排斥,独自在外活不下去,才只能住在这个小湖里苟活……那天晚上,温睿舟和那个鲛人在湖边见面,我还以为……”黎琛原是一副散漫的样子,谁料到他自己越说脸色越差,最后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小声地自言自语道,“没事,是我多想了而已……”
谢无言佯装没有听见他的低语,并不打算触及他的伤心事。
黎琛误会了什么,他还是知道的。毕竟在玲珑门,他的母亲也曾被质疑与他父亲的义弟通奸,那些空穴来风的谣言,总害得他被人怀疑,他并非黎琎之子。黎琛对那些夜半私会的举动,一定也比常人反应更敏.感。
黎琛越想越焦躁,赶紧换了个话题:“说起来,师尊,有人要杀你的父亲。”
谢无言反应平平:“我知道。”
“嗯?”黎琛朝他新奇地眨了眨眼,靠到谢无言身边,突然又挑起了兴致,“是你之前也注意到了,还是……跟我一样,也无所谓他们的死活?”
“我注意到了,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仅此而已。”
“看样子,你都调查清楚了?”黎琛悻悻地收起了笑意,但视线仍然落在谢无言的脸上,“师尊就没什么反应?要杀你父亲的人,可是我父亲呢。”
谢无言望着深不见底的湖面,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你父亲又不是你,况且,你也不愿与他沾关系,不是吗?”
黎琛愣了愣,低头寻地上的石子想踢,却半天没有找到一颗,闷闷不乐道:“……师尊倒是想得很开。”
“你想不开吗?”
“哈?”
谢无言重复了一遍:“我问你——关于你父母的事,你很想不开吗?”
黎琛反应了片刻,黯淡的眼眸慢慢沉了下去,道:“……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就那样呗。”
想开了的人才会回答他想开了,想不开的人,只会兜兜转转,拿一些暧昧不清的话做遮掩,却什么也藏不起来。
谢无言朝黎琛抛去一个小小的绿色东西,黎琛下意识抓住,张开掌心,是个瓷瓶。
“……这是什么?”
“安魂花药液,算作奖励。”谢无言怕他又拒绝,只好寻了个借口,“你今日帮我理好了成特的行踪,做的不错。”
黎琛顿了顿,扭过头:“……我又不是为了帮你,才盯着他的,只是因为他是玲珑门的人,我才必须得看劳了他。”
黎琛虽然嘴上依旧不松口,但这一次,可喜可贺的是,他总算收下了那一瓶安魂花药液。
*
玲珑门。
彼此纠缠的方格玉纹铸成了殿堂的廊柱,以及屋顶的花纹,大殿内部,没有一盏灯是点明的,四处却熠熠生辉,金玉满堂,璀璨至极。
成特躬身俯首,扬起袖子,恭敬作揖:“医门长老成特,见过门主大人。”
殿堂之上,黑子白子轻轻点落棋盘,均匀的脆响一声声响起,两方博弈不断,白子的那一方,时不时还有人声响起,评价这盘棋局。
黑子的那一方,始终沉默不语。
然而过了好半晌,也未传来一声回应成特的声音,仿佛他不曾来过,从未存在。
成特腰有些酸了,却仍然恭恭敬敬地低头站着,丝毫不敢抬头。
又过了一会儿,白子那一方忽然停了动作——宇文江雪转过头,笑盈盈地说道:“成特长老来了。”
仿佛他这时才发现成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