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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为了薛如月要杀她。

虽然她前世只在死前从清屏跟太医的对话那里听了一点点,并不确定到底是母亲要杀她,还是他。但在他去永州之前的那一晚,他为了薛如月威胁过她,说要让她断手断脚总是真的。

她脑子再迂,再一根筋,也没有到别人都要让她断手断脚了,她还巴巴上赶着去喜欢他的地步。

至于再求一份姻缘,她此刻还没想到这里。

背着计长卿穿过两个牧村,便抵达了他们现下住的地方——一个破败的,四处漏风的木屋。

“走两步?”柴蘅把计长卿放下来。

计长卿咬着牙点点头,牧民的棍子除了落在他的额头上还落在他的腿上,他强撑着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勉强能动,便提着羊奶推门进去。

木屋的外面破败,里面也破败。一张桌子,两张床,中间用一块破布帘子隔着。柴蘅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跟杨衍躺在一张床上,他当时双目紧紧地闭着,一张年轻的俊脸上是异样的苍白,浑身也都是血腥气。用一个词形容就是“半死不活”。

柴蘅很难讲一睁眼看到他的时候,自己内心的想法。恨他么?多多少少有一点。但恨到想杀了他么?也不至于。

这一辈子她还有大好的人生要过,恨一个人太费力气,不值得。

更何况,西戎是异乡,想要在这个地方走出去,自相残杀必然是不能的。他将来权势太盛,她也不想得罪他。

所以在重生回来的第一天,她就已经想好了,等回到侯府就就跟他和离。

“小十三真乖。”

“瞧瞧,这几日又胖了不少,也不枉费我去替他偷奶了。”

计长卿一进门就先把襁褓里的小十三给抱起来,这孩子才刚满月,乖觉得很,不哭不闹,平日里见了人就笑。

柴蘅前世没有孩子,一个没有孩子的人是没有带孩子的经验的,照顾十三皇子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早早就当爹了的计长卿头上。

计长卿也乐意干,回回抱着小十三在院子里走,走着走着仿佛那些被困在西戎的烦恼丝就都断了。

柴蘅见计长卿又抱着孩子出去晃悠,于是像往常一样,轻车熟路地拿起桌子上的药罐准备给杨衍换药。

他身上都是鞭痕,几十道深浅不一,拓拔元离扔给他们的药都是些烈性且敷上去使人更加疼痛的药,可不敷皮肉又长不好,伤口感染早晚就是一个死字。

西戎这些羌人的鞭子不好挨,柴蘅重生回来有两日,这两日杨衍基本上都是昏迷着的状态。昨晚刮北风,他还起了高热,昏昏沉沉地说了几句胡话。

计长卿凑过去听,只听见他唇齿间含糊不清地喃喃呓语着。具体是什么,也不清楚。

从院子里打了一盆不算干净的水进来,柴蘅拿起晒干了的新的绷带,试图给他换药。他意识模糊,这两日柴蘅扒他的衣服扒得都十分顺利,可今日,手刚伸过去,才将将碰到他的中衣,手腕便被他抬手摁住了。

杨衍身子很烫,掌心的温度也是热得骇人。他伤得很重,力气倒大。柴蘅挣脱了一下没挣开,皱着眉头再挣第二下的时候,他方才松开桎梏住她的手。

“帘子。”

杨衍倚靠在墙边,虚弱地睁开眼,沉沉开口。

柴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意识到这几日给他换药都是没有给他拉帘子的。他在这一方面向来矫情又娇贵,柴蘅不想顺着他,却也不想跟他一个伤患有口舌之争,只得起身去给他把帘子重新拉上。

“你自己把衣襟解开。”

拉完帘子,她又重新在杨衍的面前蹲下来,开始认真地搅拌药瓶里的药粉。

拓拔元离是奔着故意折磨他去的,落鞭的人下手不轻,即使已经换过几次药,鞭伤也反反复复在化脓渗血。死过一次的柴蘅对于杨衍没有多余的怜惜,换药的动作也谈不上轻柔,烈性的药粉蛰在尚未好全的伤口上,疼痛让杨衍略微阖上了双目,话却半点没少,嗓音里透着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