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松风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了空洞的笑容,玻璃弹珠的眼睛被磋磨成磨砂质感,黑洞洞的眼神无声无息地注视面前歇斯底里的酒鬼。
贺松风抿唇,轻言:
“我自己脱,你别碰我。”
“你什么意思?!”
程以镣的声音再次无法克制的吼出来,还是用着“我要杀了你”的气势,凶狠地吐气。
“我玩够了,你呢?”
贺松风抿着的唇角向上诡异地吊起 ,皮笑肉不笑。
他像是提前预料到程以镣会发疯,于是提前做好了防备,身体绷紧,脸颊也侧向一边,等待撕心裂肺的报复。
程以镣的表情僵硬,正如贺松风所想,他疯了一样用两只被酒精熏入味的手掌死死地、牢牢地捧住贺松风的脸颊,不管不顾地把人撞到墙上去,困在臂弯里不得动弹。
“贺松风,我说的是我他妈爱你啊!我爱你啊——!”
咆哮中,眼泪决堤的轰轰涌出。
眼泪挤在两个人的皮肤缝隙里艰难向下,注成两条蜿蜒曲折的小河,终是在贺松风的唇缝里相融交汇。
程以镣单相思的苦涩酸楚,无端端让贺松风尝到了滋味。
真是一场自私的无妄之灾。
贺松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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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文中的那段法语诗节选自法国诗人纪尧姆阿波利奈尔创作于1912年的诗歌《米拉波桥》。
中文翻译:
米拉波桥下流着塞纳河
任黑夜来临钟声敲响
光阴流逝而我却独留
第42章
“贺松风, 我说我爱你啊!”
程以镣还在怒吼,试图用小孩子喊妈妈的幼稚行径换取贺松风的怜悯。
贺松风立在那里,没有颓唐, 没有自我放弃,好好的靠墙站着,脸上还挂着毫无意义和感情的淡笑。
他听得见, 也尝得到, 更明白。
但贺松风就是没有反应。
“我以前对你是太坏了,可是我现在不这样了,我改了,为你全改了!”
“刚刚房间里说的那些话, 你没有听完你就走了,你应该听完的,我没有说过你哪怕一句坏话。”
贺松风的表情没有变化,依旧是不在乎。
程以镣掐住贺松风的手臂, 猛地一晃,眼泪和声音一起顶进贺松风的嘴唇。
“我没有!”
程以镣的声音太大了,而他们还在酒吧门口外,这里围聚了太多人,被声音吸引,开始向墙边咆哮的二人投去注目。
不过这样的事情, 在酒鬼的群体里常常发生,所以没有人围上去, 仅是把咆哮的男人当个舔狗笑话在看。
“所有人都说你不好, 说你会配不上我,可我一直在维护你,我只说是我心甘情愿。”
程以镣仍旧在哭, 他的眼泪是因为身体无法承载如此多的痛苦,不得不通过这种方式排出。
贺松风捧起手掌,捧起那些从夹缝里侥幸逃脱的眼泪。
贺松风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个容器。
他包容所有,包容程以镣的暴躁、怯懦,也包容他的痛苦。
但也仅是包容,做不出任何反应。
容器搁置在原地,任由对方的情绪压抑禁闭。
这一切都和贺松风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