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封屿轻抚着她的发顶万分艰难道:“那是我的家,是我出身生长的地方,那有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兄长,我体内流淌着与他们相连的血,我确实渴望游历渴望逃离却也同样难以割舍,就算我真能狠下心来与你离开大望,思念会牵肠挂肚,无论去哪怕我都会回头望向故乡,他们有难我亦无法坐视不管,这样怕也不能恣意游历吧?”
宋良宵猛的抬起头,那双原本透彻灵动的鹿眸望向他全是绝望:“可是子玉,你若不跟我走,我亦没有办法帮你,一个人就算再强也不可能对抗得了整个士族!你应该明白的!”
她承认打从一开始就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也低估了士族的等阶之森严,礼教之沉重!
她自以为接触过几次私宴便多少算了解这些士族,至少这里没有裹脚,贵女也并未被禁止出门。可当真正踏入簪缨士族家的大门后,她方才知道自己全想错了,就算这里拥有一定限度的“自由”那也不过是统治压迫的方式不同罢了,她不能接受只是无意一瞥便可操纵一个人生死的绝对霸权,也不能接受走路吃饭如同一个模子印出反天性的礼仪,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后代将会被养成连屁股都要别人帮忙擦拭的废物!
封屿则握紧她肩头认真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可以,只要我们二人共同努力把握住自己的命运,到时我们便是规则,谁也别想再左右我们,同样可以无拘无束恣意世间,到那时你我再去游历这世间亦不是梦想。良宵陪我,给我些时间好么?”
宋良宵发出了呵呵的苦笑声:“子玉,别自欺欺人了,强如三公哪怕坐到权利的顶端也依旧被那顶王高冠给束缚着,一旦进入权利斗争之中便永无脱身之日,游历更是虚幻。你应该懂我,我若真想入仕争权夺利也不会选择呆在天骄门,封太保曾给过我一条通天之路,但我拒绝了,你喜欢的本就是怡然自得自由自在的宋良宵,一旦我被束缚住双翅,那还会是你所想要的宋良宵吗?”
“不会的,不会的!”封屿再次搂紧她道:“要变也是我们一起变!谁都不会埋怨谁!良宵,能不能为我妥协这么一次?就一次?”
宋良宵用力吸口气,她多么想要一口应下,恋爱本就是两人在一起相互迁就,就像之前去参加那些宴席时一样,可这次不同,不涉及原则怎样妥协都无妨,可一旦涉及到底线与原则,就算一时心软妥协,日后早晚亦会有那么一日矛盾会爆发。
她早已不是初尝情事的少女,就算会被吸引而怦然心动,也不会宛若飞蛾扑火般热烈释放全身心投入,更多的则在各方权衡利弊,所以她与封屿的这场爱恋便宛如高筑起的空中楼阁,一直都是小心翼翼,浮于表面的繁华,就算二人都知晓各自有所保留,竭力避免着产生分歧与矛盾,但风浪不是他们不想就不会来临,眼看这如梦一般的楼阁摇摇欲坠,她是一点挽救的办法都没有。
这一刻,宋良宵多么希望自己与封屿相遇是在青春热烈的少年时,那样她定会感动答应与之一同寻找他们的未来!可惜只有少年时才会拥有无限的可能,有足够的热情与耐心去创造属于自己的奇迹;而成年人往往早已淋过人间风雨熄灭了一往无前的热烈,也找到属于自己的舒适圈,也再难去迁就与创造。
眼下,她只能挣脱封屿的怀抱,含着泪光强迫自己强硬道:“封屿,在我面前自始至终都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你与我一同离开,要么我们便到此为止,现在该是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封屿笑容变得更苦涩,他的姑娘啊,明明那么的柔软实际却意外的强硬与残忍。
他温柔的哀求着她:“良宵,你也该明白,我做不到,但我同样不想失去你,只妥协这一次可好?”
话语温柔却同样的坚定,他们彼此似拉锯一般,静默对峙着,谁都不肯退让半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仿佛又只是一瞬,封屿率先开口,他深深叹了口气露出温柔的笑容一把揽过宋良宵,将她埋在自己怀中不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阴郁,他的怀抱比任何一次都要用力,手背已是凸起了青筋,就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