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役,不仅展现了双方在战略战术上的精妙博弈,更将大兵团转战千里丶围点打援的复杂性体现得淋漓尽致。
随后辽国在耶律洪基的叹息中北狩,退入草原,前方军队继续抵抗。
辽国的退出,直接让宋朝陷入绝境。
凄厉的北风裹挟着败军的哀嚎,掠过汴京城头。
当耶律洪基背盟丶二十万宋军精锐在黄河岸边覆灭的消息传来时,这座曾经车水马龙丶富甲天下的繁华帝都,瞬间被末日般的恐慌所笼罩。
街道上,商铺纷纷紧闭门户,百姓们扶老携幼,推着装满家当的木车,在混乱中四处奔逃。
哭喊声丶叫骂声丶重物倒地的轰隆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哀歌。
而百姓们不知道的事,他们仰仗的大宋官家赵煦面色惨白,双手不住颤抖。
他身上的龙袍沾满了血污与尘土,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传旨!速速备马,南迁!」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黄河畔一战,将他的雄心壮志全都打没了,甚至也打没了他最后的勇气。
在亲卫的簇拥下,他跌跌撞撞地逃亡,与那些同样仓皇逃窜的士兵丶百姓混在一起。
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帝,此刻却如同丧家之犬,带着残兵败将,向着南方狼狈奔逃,妄图仿效前朝,偏安一隅,延续宋室的统治。
然而,苏允并未给宋廷任何喘息之机。
在平定河北战场,彻底击溃辽国援军后,他迅速整合兵力,以雷霆万钧之势兵分两路,剑指宋朝腹地。
东路大军由王舜臣统帅,他麾下是新组建的骑兵精锐,战马膘肥体壮,骑士们盔甲鋥亮,手持长枪丶弯刀,眼神中透着锐利的杀气。
这支骑兵部队沿着黄河南下,如同一条钢铁洪流,所到之处,宋军望风披靡。
王舜臣深知「攻心为上」的道理,每到一处城池,便派人向城中守军与百姓宣扬明军的政策:只要归降,既往不咎,还能分得田地,安居乐业。
在这种攻势下,许多宋军将领纷纷开城投降,带着麾下士兵加入明军。
东路大军一路收降纳叛,势力愈发壮大,势如破竹地向着宋帝逃亡的方向追去。
中路则是苏允亲自率领的主力部队,浩浩荡荡,遮天蔽日。
军中粮草堆积如山,箭矢丶兵器等物资充足,这都得益于蜀中源源不断的支持。
分得田地的蜀民对明军感恩戴德,踊跃参军,为军队注入了大量新鲜血液;
而饱受宋廷盘剥的汴京流民,在听闻明军到来后,也纷纷前来投奔,渴望在新的政权下过上好日子。
这些力量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无可阻挡的洪流。
汴京,这座宋朝的都城,城墙高大坚固,向来被视为难以攻克的天险。
然而,在明军强大的攻城器械面前,却显得不堪一击。
苏允带来了改良后的投石机,其射程更远,威力更大,能将巨大的石块丶装满火药的陶罐投射到城墙上;
还有云梯丶冲车等器械,经过工匠们的精心改造,更加坚固耐用,便于士兵攀爬丶冲击城门。
攻城战打响的那一刻,整个汴京被战火笼罩。投石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巨大的石块丶陶罐如雨点般砸向城头。
城墙在剧烈的震动中颤抖,砖石纷纷脱落,守城的宋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砸得头破血流。
云梯一架架搭上城墙,明军士兵们如猛虎般攀爬而上,与守城宋军展开激烈的白刃战。
冲车则一次次撞击城门,「轰隆!轰隆!」的撞击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城内,留守的宋朝官员们乱作一团。
有的主张拼死抵抗,有的则建议开城投降,以保全百姓性命。曾布等谋臣早已暗中与明军取得联系,他们深知宋朝气数已尽,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为了汴京百姓,决定弃暗投明。
在他们的运作下,部分城门的守军悄悄打开城门,迎接明军入城。
苏允骑着高头大马,在亲卫的簇拥下,缓缓踏入汴京。
他目光坚定,扫视着这座繁华的都城,心中满是感慨。
曾布等人跪在路旁,恭迎明军入城。
苏允下马,将曾布扶起,说道:「曾卿是大才,日后还需多多相助,共建太平盛世。」
曾布感激涕零,发誓效忠。
入城后,苏允立刻着手稳定局势。他下令军队严守纪律,不得骚扰百姓,违令者斩。
同时,他派遣官吏接管城中的政务丶税收等事务,安抚百姓,恢复生产。
对于那些宋朝的皇室宗亲丶官员,他采取了不同的处理方式:罪大恶极丶坚决抵抗的,予以严惩;
愿意归降丶有才能的,量才录用。
赵煦在南逃的路上,听闻汴京失陷的消息,犹如五雷轰顶。
他瘫坐在马车上,双眼无神,喃喃自语:「完了,一切都完了」
曾经的中兴之梦,如今彻底破碎。
他的残兵败将,也在明军东路大军的追击下,四处逃散,毫无抵抗之力。
朔风裹挟着长江的湿气,将扬州城浸成一幅褪色的水墨。
赵煦蜷缩在临时行宫的雕花床榻上,锦被下的身躯瘦得如同枯枝,指节泛着青白,死死攥着半卷残破的《亲征诏》。
窗外,亲信太监佝偻着背,将最后半块冷硬的麦饼掰碎,泡进浑浊的茶汤里,「陛下,好歹用些」
话音未落,便被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七日前,这支残军跌跌撞撞闯入扬州城时,城门守军甚至以为是流寇——皇帝的龙辇只剩车架,仪仗旌旗早被黄河水卷走,随行的三百亲卫如今只剩二十馀人,个个盔甲歪斜,腰间挂着的佩刀缺口累累。
赵煦记得进城那日,百姓们缩在屋檐下,用看陌生人的眼神打量着这支队伍,再无当年汴京百姓夹道高呼「万岁」的盛景。
「报——」一名侍卫踉跄着撞开殿门,额头还渗着血,「汴京汴京已破!苏允开仓放粮,将内库金银分给百姓,还当众焚毁了历年来的税册!」
寝宫内死寂一片,唯有烛芯爆裂的噼啪声。
赵煦猛地坐起,扯动了肋下未愈的箭伤,鲜血瞬间洇透了里衣。他想起三个月前在黄河岸边,耶律洪基的辽军大营燃起冲天大火,那时他也是这般惊恐,只是如今连个可以责怪的人都没有了。
恍惚间,父亲赵顼的面容在烛火中浮现。
熙宁年间的汴京,父亲深夜伏案批改奏摺,案头总摆着一碗早已凉透的羹汤。
「煦儿,变法为的是强国」父亲鬓角的白发在烛火下微微发亮,「祖宗基业,不可毁于安逸。」
可自己呢?他握紧拳头,指节撞在床头的雕花蟠龙上,疼得发麻。
西夏之战,他轻信臣工所言,让苏允归京,却让二十万将士埋骨荒漠;与辽国结盟,又中了耶律洪基的驱虎吞狼之计,亲手将大宋推向绝境。
「陛下,苏允宣布废除『折变』『和籴』」
侍卫的声音再次传来,赵煦却听不真切了。
那些苛捐杂税,不正是他在蔡京丶曾布等人怂恿下推行的吗?
为了筹措军费,他们巧立名目,将百姓逼得卖儿鬻女。
如今苏允在汴京开仓放粮,百姓们高呼「苏王圣明」,而自己却成了人人唾弃的昏君。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他亲政,站在宣德楼上,望着汴京的繁华街巷,心中满是宏图壮志。
可渐渐地,蔡京等人捧着祥瑞丶进献珍宝,将他捧上云端。「陛下天纵英才」「此乃中兴之象」,这些谄媚之词听得多了,他竟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直到黄河岸边,他看着《亲征诏》上「中兴」「收复」的字眼,才惊觉自己不过是活在一场美梦里。
窗外传来更夫梆子声,三更天了。
赵煦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全身。
他挣扎着起身,踉跄着走到窗前,望着扬州城漆黑的夜空。
远处长江水奔腾不息,恍惚间竟与黄河的浪涛重迭。
他想起小时候苏允教他道:「陛下当亲君子,远小人,不可轻信巧言令色之徒。」
可后来的自己,被蔡京等人围得水泄不通,哪里听得进半句忠言?
「咳咳」剧烈的咳嗽震得他几乎站不稳,喉间泛起腥甜。
亲信们慌忙围上来,却见他摆了摆手,颤抖着摸出袖中泛黄的《青苗法》残卷——那是父亲变法时留下的。
烛光摇曳中,墨迹渐渐模糊,他仿佛又看见父亲站在延和殿上,与司马光激烈争辩。
那时的大宋,尚有锐意进取的朝气,而如今……
黎明时分,扬州城的晨雾还未散去。
赵煦躺在龙榻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帐顶的蟠龙纹饰。
他想起儿时在御花园玩耍,追着一只蝴蝶跑遍整个园子;
想起第一次披甲,在演武场上弯弓射箭,意气风发;想起黄河岸边,那面「明」字大旗刺破天际时,心中的绝望与悔恨。
「父亲孩儿不孝」
一声微弱的呢喃后,赵煦的手无力地垂落,打翻了案头的茶盏。茶水在青砖上蜿蜒,洇湿了《亲征诏》上「联辽灭明」的字迹,也彻底湮灭了大宋最后一丝中兴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