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法子倒方便。」他笑着递给秘书,「记着,回去就泡上。」
其他人一看黄老爷子收下,他们一个个的也问方言要。
一时间方言这诊室里面像是给老年人卖保健品的现场似的。
方言乾脆都给了出去。
大家都拿到手后,一个个都心满意足了。
接着方言对着黄老爷子说道:
「那我这里看完了,您这会儿就去西医那边检查吧,他们还等着呢。」
「行!」老爷子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接着对身后的人说道:
「我『样』给你们打好了,现在可以放心来了吧!」
靠在窗边丶之前接话问失眠问题的那个清瘦老同志第一个接招。
他把架在鼻梁上的厚眼镜往上推了推,道:「老黄头,甭在那儿显摆!别磨蹭,赶紧腾地方!」他说着,朝着方言这边走了过来。
黄老爷子点了点头说到:
「行,老李你过来。」
「你那个咳血这麽多年了,老是治不好,老廖说的方言可治好了一个咳血的侨商,这次没准他就真给你弄好了。」
方言听到这话,立马就想起这位的资料。
他是从1940年左右得了支气管扩张,当时在打仗,治疗没有跟上,后面虽然治疗了,但是每次都没治疗到位,这些李老爷子就出院了。
当是身体强壮没有介意,但是后面年龄大了过后,就越来越严重了。
咳血的情况也是从几个月一次,到每个月不断,然后一周要出现至少两次。
一直在吃西药的青霉素类和止血类药片,但是看起来并不是很管用。
资料上还是显示,目前情况依旧。
他这个就是明显拖出来的。
他面色觥自虚浮,形体消瘦,和方言上次见过的那个侨商差不多。
这种拖了很长时间的支气管病,方言遇到过不止一次,除了侨商,方言还在香江的时候也遇到过。(见1037章)
当时也是个在香江华润的老同志,那会儿也是廖主任安排的治疗任务。
从资料上来看,他们的情况还挺相似。
这时候李老爷子在对面坐下,刚坐稳就忍不住咳了两声,声音里带着股沉闷的痰音。
他下意识地掏出手帕捂了捂嘴,放下时,方言瞥见帕子边缘沾着几点暗红的痕迹。
李老笑着说道:
「你瞧瞧,这就开始了!」
看样子他都习惯了。
「这算是好的了,严重的时候比这个多。」
方言点了点头:
「李老,您伸舌头我看看。」
李老照做,缓缓吐出舌头,方言发现他舌面淡红,却干得发皱,布满细密的裂纹,像久旱的土地。
舌体看着比常人宽些,边缘泛着淡淡的齿痕,舌苔黄腻得像层没刮净的油,尤其舌根处更厚。
方言同时也搭上他的腕脉,开始诊脉。
同时对着他询问道:
「看您之前检查的时候的资料,上面说您除了咳血之外,说话没力气,吃饭也没什麽胃口,胸口发闷,偶尔还会出现心慌的症状。」
「嗯,多说两句话就喘,食堂的菜看着就没胃口,早上喝碗粥都费劲。有时候咳得厉害,头也晕,眼冒金星的。」
「痰是什麽颜色?带血的时候多吗?」方言问道。
「黄绿黄绿的,黏得很,」老爷子皱着眉,「血有时候是暗红的,有时候鲜红,厉害的时候能啐小半杯,吓死人。」他抹了把嘴唇,方言才注意到他唇色偏红,带着点干得起皮的光泽。
这时候脉象也摸出来了,虚浮中带着滑数,像水面漂着层油花,看着轻快,按下去却没什麽力气。
接着方言继续摸他的右手,也是相似的情况。
他在医案上写道:
「舌淡红乏津多细裂,舌体宽大,苔黄腻,脉虚滑略数。」
这就和之前香江那个老爷子情况差不多了。
方言好奇他到底是怎麽得这个病的,于是问道:
「李老,看资料您这病是1940年左右得的?那会儿是在前线?」
李老爷子闻言,浑浊的眼睛里忽然泛起些光亮,像是落了层星火。
问起这个他可就来精神了。
他抬手抹了把脸,脸上的皱纹都像是舒展开了,说道:
「可不是嘛,那年在晋西北,正赶上秋雨连绵。」
「那会儿我在通讯连,跟着大部队打游击,整天钻山沟丶睡草垛。有次急行军,蹚过条齐腰深的河,棉裤湿得能拧出水,偏赶上夜里降温,冻得人直打哆嗦。」他咳了两声,声音沉了些,但是脸上依旧保持着回忆的神色,说道:
「我还记得当天晚上就发起高烧,咳得撕心裂肺,痰里带着血,军医来看了,说是『肺痨』,给了几片不知是啥的药片,让我扛着。」
「当时哪敢歇着啊,敌人在后头追,咬着牙跟着跑。」老爷子笑了笑:
「那会儿我咳得厉害了,就找片没人的地方蹲会儿,吐完血接着走。后来转到后方医院,才知道是支气管扩张,可那会儿药金贵,打了几针抗炎针,烧退了就归队了,谁能想到,这根刺扎在肺里,一扎就是三十八年。」
他顿了顿,说道:
「年轻时仗着身子骨硬,觉得咳点血不算啥。解放后在地方上工作,忙起来连轴转,咳得厉害了就吃两片止血药顶过去。直到后来,突然咳得止不住,鲜红的血顺着嘴角往下淌,才知道这病早就拖成了大病了。」
「他们西医说肺子上的血管都脆了,像旧棉絮似的,稍微有点炎症就破。」老爷子叹了口气:
「可你说,当年一起蹚河的战友,好多人连新国家都没看着,我这点病,算啥呢?」
他这话让周围人深有感触。
其中一个坐在旁边的红脸老爷子用拐杖点了点地板,说道:
「可不是嘛,当年我们和老美打,冬天下大雪,趴在雪窝里守了三天三夜,后来落下个老寒腿,天阴下雨就疼得钻心。」
「可比起那些冻僵在战场的兵娃子,我这算啥?」
「可不是嘛,」坐在中间的胖老爷子接过话头,他说话时总带着点喘,「我这心口疼的毛病,还是当年在朝鲜冻出来的呢。那会儿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啃着冻土豆守阵地,现在能坐在这儿喝热茶丶看报纸,还有小方这样的大夫给瞧病,知足咯。」
另外一个老爷子也说道:
「现在食堂的馒头白面的,我却嚼着没味儿,总想起那会儿,一口乾粮能分着七八个人吃。」
大家都露出回忆的神色。
这好时候李老爷子才发现自己把全场情绪都搞的有些沉重了,忙说到:
「嗐,别光顾着说过去的苦,咱们得好好活着。把身子骨调理好,才能看着娃娃们过上好日子,这才是对牺牲的弟兄们最好的交代。」
他这话像块石头落进水里,顿时大家都回过神来。
李老爷子抹了把脸,对着方言笑了:
「方大夫,你尽管给我治,我这把老骨头,还得再撑几年呢。」
方言点了点头。
刚才他们在回忆的时候,方言也在丰富老爷子的医案内容。
他这个病因之前资料里面没写详细,方言这次就把信息补齐了。
然后对着李老说道:
「李老您这病拖了三十八年,肺里的痰热像堆了半辈子的湿柴,又闷又燃,把肺络都烧得脆了。」他一边写药名一边解释:
「我们得先把这团火浇下去,再把痰浊清出来,最后给肺添点滋润,不然光止血,根上的问题没解决,还是会反覆。」
「而且您还得配合我,不能像是以前那样了,只要感觉自己好了就停药,不管是多忙,都得坚持喝药,争取把病根给断了。」
李老爷子听到方言的话,点了点头说到:
「行,我信你的。」
接着方言开始把药方开了出来,这个方子还是和香江的开的方子有些区别的。(见1038章)
这次方言开的方子如下:
桑白皮12g,地骨皮10g,黄芩10g,知母10g,鱼腥草15g,芦根30g,白及10g,茜草10g,藕节炭15g,南沙参12g,麦冬10g,生甘草5g。
写完后,他把方子推到李老爷子面前,手指点在第一行:
「桑白皮和地骨皮是一对『灭火器』,专清肺里的虚火,不像黄连那麽烈,不会伤着您本就虚的身子。黄芩和知母跟着搭把手,把痰里的热劲儿压下去,您那黄绿痰,就是热出来的。」
「鱼腥草像把小刷子,能把肺里的脓痰刮出来,尤其您这支气管扩张,里头藏了不少老痰;芦根不光清热,还能生津,您舌面干得裂口子,就靠它给肺『浇点水』。」
李老爷子扶了扶眼镜,凑近看药方,他身后的秘书已经在旁边飞快记录起来了。
PS:6000字基本章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