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陈舷把床抬起来四十五度,半躺在床上,看着那些东西发呆。外头的天难得的晴了,夕阳西下,在地上投射出斜歪歪的橘黄色。
橘黄色照亮一半的储物柜,方谕买来的都不是速食,那些银耳羹说是银耳羹,其实是成箱成箱的银耳,还有旁的几箱大枣和白糖,都是要自己再亲自煮的。
陈舷又发呆了,中午做完胃镜没能吃东西,后来他睡着了,忘了吃药,陈桑嘉更是趴在他身上哭得伤心,也忘了这件事。
漏了一顿药,他又开始解离了。他望着储物柜,忽然听见方谕的声音。
“我明天去给你买生日蛋糕。”
“我答应你了啊,以后每年都不会漏了你的。给你买蛋糕,还要给你买花。”
“明天带你去海底捞过,行不行?”
“还要山茶花?”
“哥,我前两天查到山茶花还叫断头花的。有点晦气呀,你换个别的行不行?”
“我给你买玫瑰花,红玫瑰,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方谕尾音哀求似的拉长,又有点撒娇,对着他语气温柔得委屈巴巴。他虽然长了张凶脸,对人也是淡漠,但唯独会对陈舷这样柔软。
他脸皮薄,又爱跟他撒娇,便总是红着脸把脑袋凑过来,每每这时都眼尾也发红,耳根都充血,却又很固执地盯着他看。
陈舷恍惚着越陷越深,在他湿漉漉的那双凤眼里看见自己,又看见潮水一般汹涌的不堪与恐惧。
“粥粥?”
“粥粥!”
陈舷猛地回神。
病房里开了灯。陈桑嘉站在床前,手放在他肩膀上,摇了他几下,五官紧绷。
“怎么发呆了,”她说,“中午忘记吃药了吗?”
陈舷愣了片刻,点了点头。
“看我这个脑子,快点吃药,”她赶忙转身去倒水,“药,药在哪儿呢……对了,在这儿在这儿。”
她把药和水端来,递给陈舷。
陈舷接过来,吃下了药。
盯着他吞下药丸,陈桑嘉松了口气。她坐到椅子上说:“你吓死我了,宝贝……”
陈舷想想也是,她回来一开灯,就看见他这么个重病病人坐在床上两眼发木地盯着空气发呆,叫都叫不回来,确实得吓一跳。
陈桑嘉望向储物柜上山似的食物:“这些东西都是谁拿来的?”
“方谕。”陈舷说。
“什么!?”
“他要回意大利的,说最后给我一点。”陈舷说,“最后就最后吧,我就没拒绝。”
“你要是觉得可以要,那就要……我就是怕,欠他什么。”陈桑嘉嘟囔着,“老方家的儿子,能有什么好的。”
陈舷没吭声。他想说方谕其实不一样,但觉得这话有点傻.逼。
“我想下去走走。”陈舷说,“能下去一楼门口看看吗?”
陈桑嘉没有拒绝,她把陈舷扶上轮椅,穿好外套,推着他下了一楼。
外头又下雪了,看来只是在日落时晴了一阵。陈舷停在玻璃门前,看见外头的雪又落了,在枯了的草地上落下白白厚厚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