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桑嘉吓得跳了起来,赶忙凑上前。
方谕先一步站起,他连忙把陈舷扶到床边,拿来小桶,拍起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陈桑嘉刚跑到床边——方谕又把事情先做完了。
她顿了顿,一甩手,还是上前来,也拍着陈舷的后背,给他顺气。
陈舷扒着桶边,呕血呕得天昏地暗,两眼发昏。后来他又开始吐,可他胃里没什么东西,吐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
他吐得虚脱,无力地趴在床边,垂着脑袋,肩膀剧烈起伏,连躺回去的力气都没有。
方谕把他抱起来,将他放平,躺了回去。
陈舷吐血吐得视线都晕晕的,迷迷糊糊地歪在他身上,只看见他漂亮狭长的凤眼,看见他眼睛里的疲惫,和毫无怨言的甘之如饴。
他被放回床上,方谕又从柜子上抽了几张纸,给他擦干净嘴边的血。
陈舷咳嗽几声。他眼角抽搐,嘴唇发白,消瘦的脸病恹恹的。
陈舷问他:“我……是不是很麻烦?”
方谕愣了下,摇摇头。
“说什么呢,不麻烦,你最不麻烦。”他说,“再坚持一下,哥,等做完手术,一定就好了。你的胃癌才到中期,还来得及。”
陈舷一下子晃了神,想起十九岁跟方谕被父母撞破那时。
方谕大半夜偷偷给他发语音,给他发消息,也是这样疲惫又乞求的声音。
“还……”陈舷喃喃着,“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的。”方谕忙说,“还来得及的,哥。”
方谕摸了摸他的脑门,冷的吓人。他又拿着毛巾和盆出去了,接了一盆热水回来,把毛巾放到水里投过以后,就放在他脑门上热敷。
陈舷舒服了些,躺在床上闭上眼。
方谕拿过第二条毛巾,投了热水,给他擦了双手,擦了脖子,最后擦了脸。
陈舷微睁开眼,看见方谕低着眼睛,一声不吭地忙活着他。方谕眼睛还是红的,好像又要哭了。
“方真圆呢?”陈舷忽然鬼使神差地开口。
方谕刚把毛巾丢进盆里:“什么?”
“方真圆呢?”陈舷重复。
“哦,还在宁城。没事,她过不来的,她们一家都过不来。你安心治病,不用担心她。”
“……你,你现在……什么想法?”
“什么?对方真圆吗?”方谕说,“打死我都不会认她了,我也不会让你再见到她。”
“可那是你妈。”陈舷说。
方谕低头看他的脸。陈舷十分虚弱,这会儿表情恍惚,看起来累得憔悴,但方谕听出了他的试探——真是很明显的试探,陈舷也真是倔。
刚呕完血没多久,还要硬撑着说。
自己在背地里偷偷摸摸地在意很久了吧,方谕想。
“以后不是我妈了。她欺负你,做了那么多混蛋事,”方谕说,“我不认她了,死都不认她。”
“她是你亲妈。”
“你是我哥。”方谕说,“再是我亲妈,也不能这样欺负你。”
“可……”
“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哥,我永远不会回去了。”
“小时候她不管我,是你跟我相依为命的。”方谕说,“我不要她了,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哪儿都不去了,一直呆在这儿。就算你把我骂得什么都不是,我都不会再走。”
陈舷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出来。
方谕摸摸他的脑袋,拉起他的被子。陈舷闭着眼,一片黑暗里,方谕把被子给他盖好,还塞进来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
那是个热水袋,方谕把它放在他肚子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