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一天,还是好几天。
他只记得他时常问邬万矣疼不疼。
邬万矣总是说不疼。
他问邬万矣几点。
邬万矣总说十点,一点,五点,每每都会错过他给自己定下的时间。
此时恍然一想,他给邬万矣喂花露居然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
而邬万矣就这么硬生生的熬了下来。
在他面前淡然自若,面不改色,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糜云金突然头脑清明,连日来的昏昏沉沉在刹那间消散,授粉播种的强烈感应让他瞬间恢复了清醒。
“邬万矣。”
晨雾散开,刺目的金芒从厚厚的云层中射出来,顷刻间就将大地照亮。
糜云金眼眸闪动地看着邬万矣的背影,里面流转着动人的涟漪。
听到糜云金的声音,邬万矣心头一颤。
他回过头,看着糜云金长身而立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猛然升起一种强烈的不安。
因为糜云金的眼睛很亮,像燃烧的火把闪烁着金光。
连日来的倦怠也在糜云金的身上消散。
那头黑白参半的头发披散在糜云金的肩上,还是一样的刺目,却泛着明亮润泽的光。
还有,糜云金那张脸明艳又精神饱满。
就好像快要燃尽的蜡烛在燃烧着最后的光芒。
邬万矣缓慢地站起身,沉默地看着糜云金。
他那颗起伏不安的心在瞬间经历了绞紧粉碎到空落落的散成一捧虚无缥缈的灰。
他知道,他手里最后的一点沙也要握不住了。
“邬万矣。”
糜云金站在门口,轻声叫他的名字。
“嗯。”
他迈开脚步,像是走进墓地,一步一步地走向糜云金。
最后的时间在如此寻常的一天到来了。
2
走到糜云金的面前,邬万矣停了下来。
他尽力让自己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可他根本不知道他眼里含着多浓郁的悲伤。
想要说的话哽在了喉咙里,他别过头,又垂下眼睫不去看糜云金的脸。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他嗓音沙哑地开口,努力做到若无其事的模样。
可现实总不会躲躲藏藏。
糜云金微笑着说:“睡不着了。”
邬万矣抬起头,对上糜云金眼里的温柔,他压抑的情绪突然有一瞬间的崩塌。
他连忙低头,视线有片刻的模糊。
“现在还很早,再睡一会儿吧。”
“不了,时间不早了。”
一句话差点把邬万矣击溃。
什么叫时间不早了,好像从此刻开始,每一分钟都变得珍贵了。
“再睡一会儿吧。”邬万矣握紧了手里的小铲子,声音哑的不像话,里面带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恳求。
就像以前那样,糜云金睡到太阳高高挂起,再懒洋洋地坐在庭院里晒太阳。
他会打扫,会浇花,会陪在糜云金身边,不紧不慢的消磨他们共同的时间。
邬万矣的手被拉起,手指被一根一根地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