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这个事实。
更害怕糜云金会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邬万矣唇一抿,心里升起了不安。
“我什么也没说。”
他想要站起来,糜云金却环着他的腰坐直身体,温热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
“我不会忘记你的。”
糜云金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急不缓、清透好听。
除了慢慢变白的长发与衰退的记忆力,糜云金的外表并没有任何衰老的变化。
这大概是邬万矣目前唯一的安慰。
这会让他心怀希冀,幻想着糜云金只是短暂的出现了凋零的迹象,只要过去这段时间,一切都会恢复如常。
如春风拂面的声音安抚了邬万矣心里的不安,可随之而来又升起一丝怅然。
“人……总是会忘的。”他缓慢地张开嘴。
糜云金看着前方的天空,温声说:“记在心里就不会忘。”
邬万矣心尖一颤,猛然涌上来的酸涩冲至他的鼻尖。
“现在几点了。”糜云金的声音轻轻响起。
邬万矣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若无其事地说:“四点。”
可邬万矣根本就没有看时间。
糜云金看着前方快要下山的夕阳,又垂眸看向邬万矣神情自若的脸,无声的寂静中,一丝浅浅的异样闪过他的心头。
他似乎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
——
糜云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意识到衰老给自己带来的影响。
变老的过程不止是白头发越来越多,还有他的思维与反应力都在变得迟钝。
有时候他坐在庭院的秋千上,不知不觉就会在暖洋洋的阳光下睡着。
等他醒来,他已经不知道之前自己在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太阳下山,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而在这之前,他并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休息,他破土发芽的时间很短,随之而来的就是他漫长又强健的花期,持续了百年的时间。
但他的衰老来的是那么突然又迅猛,只有短短几天。
糜云金第一次感受到生命流失的无力,连自己都没能及时反应。
他时常在庭院里一坐就是一天,却完全不知道那一天自己做了什么,又有什么没有做。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腐烂。
可他的潜意识总在提醒他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要去做。
糜云金开始思考,开始留意那些被他忽略的东西。
终于在不寻常中他发现了邬万矣的异状。
在记忆力悄无声息的衰退中,他很多想不起来的事都是邬万矣告诉他的。
尤其是时间。
在此之前,他并没有产生任何的疑虑,他对邬万矣是那么信任,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一切都那么平常又轻松,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而看着邬万矣站在阳光下浇花,更是他一天中最喜欢做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邬万矣颤抖着啃咬手指,滴滴答答的口水顺着手腕滴落在花瓣上,邬万矣那双漆黑的眼睛充满渴望地看着花蕊里的露珠。
他脑海里层层的浓雾忽然散开,走马观花般闪过一段又一段记忆。
——
那是一个很寻常的早晨,只是天气不怎么好,可能是晚上突然降温的缘故,早上一直蒙着雾,很久都没有散。
糜云金突然醒的很早,破天荒的想起来自己没有浇花。
他走到门口,却看到邬万矣正蹲在被晨雾覆盖的花圃里。
对方瘦削的脸变得越加立体分明,强烈的饥饿感写在邬万矣的眼里,快要把对方变成一头被欲·望掏干的困兽。
那一刻,糜云金突然想起,他似乎很久没有给邬万矣喂花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