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恕的表态,顿时让朱佑樘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诚然,如今的清流当中,颇有一些沽名钓誉,邀名买直之辈。
但是,若就此将整个清流都一杆子打死,倒也不对。
比如眼前的王恕,他在士林当中名声偌大,而且这麽多年以来一直备受赞誉,绝不是靠伪装能够得到的,所谓清正刚直,绝非是谣言。
如果说成化到弘治时代,真的要推选一个可以称得上名臣的官员的话,那麽王恕绝对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如此这般,那朕就将此事全权交给王卿家处置了,都察院掌风宪之事,乃言路之本,朝堂风气清正与否,全看六科十三道能否立身持正,不徇私利。」
「王卿家素来忠耿,当年先帝曾屡次赞誉,以为可当大任,朕希望卿家此次新任左都御史,能够重新整饬科道,令朝堂风气为之一正!」
这话语气当中,带着浓浓的嘱托和期待。
但是,王恕却从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天子虽然表面上是在夸赞他,但实际上另一层意思就是,朝堂如今风气不正,不仅仅是因为传奉官,科道的问题同样不小。
私下交结……王恕再度咀嚼了一下这句话,心中也不由得默默的叹了口气。
联名交劾这种事,竟然会是一群人在私下往来议定,而没有在都察院衙门付诸公议,也怪不得天子会如此生气。
从这一点上来看,科道的确是该好好整饬一番了。
心中默默的下了决心,王恕也没有继续在京察一事上继续纠缠。
毕竟,科道自身风气不正,又何来的理由,那麽理直气壮的要求纠察朝廷重臣呢?
眼瞧着王恕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关键,朱佑樘点了点头,继续道。
「科道言路,自古以来便是天子耳目风宪之司,关系紧要,朕与历代先帝皆倚重之。」
「但科道之本在于公,朕当然知道,这世上没有那麽多大公无私之辈,可越是如此,科道越应当时时自省。」
「这段时间以来,朕收到言路的奏章众多,但其中言之有物者却寥寥无几,没有证据,甚至没有事由,仅以所谓风闻而喝骂朝廷重臣,如此作为,实非科道应有之事。」
说这番话时,朱佑樘的神色严肃,连带着在场的众臣,也都不自觉的站直了身子,认真聆听。
要知道,到了他们这种身份地位,不论性格能力如何,想要屹立不倒,最重要的原则,就是把握好皇帝的性情和政治理念。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管他们认不认同,总归都要先揣摩清楚,才好根据情况来进行应对。
而当今这位天子,虽然说早在东宫之时,大夥就打过一些交道,但显而易见的是,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来看,天子登基之后,和在东宫时的性情和施政方针明显有了很大不同。
这种情况下,他们就必须要尽快适应天子的变化,及时的做出调整。
否则的话,刘健的下场就是明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