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都是阁部大臣,结果到了最后,最先开口反对的竟然是一个工部侍郎,不得不说,这场面多少有几分古怪。
但是只要谙熟朝堂规矩的人都知道,这其实是惯例了。
真正在议事的时候,越是重量级的人物,反而表态是越晚的。
原因也很简单,权势大的人说话份量也重,一旦开口,别人纵然有反对的意见,也会默默的吞回去,不利于充分的讨论。
再有就是,说出的话就好像泼出去的水,一旦早早表明态度,就相当于亮了底牌,不利于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这种场合下,不管愿不愿意,以贾俊的身份,他率先开口,是最合适的。
跟在贾俊之后,王恕也开口道:「陛下,臣虽回朝不久,但也早知传奉官之害,我两京十二部当中,多有传升官员掺杂其间,阁部大臣乃国之要害,不可不慎,臣以为,还需细加纠察。」
「何况,传奉官毕竟未经铨选,不管是三品以上还是三品以下,考课都应从严,故而,臣赞同贾侍郎所言,以为应当将三品以上曾受传升的官员单独列出,严加考核,若有不谨之人,应按吏部铨选规矩降调。」
闻言,其他人倒还没太大的反应,某尹阁老就拉长了脸。
虽然说,内阁大臣向来都是中旨简拔,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尹直并不能算是传奉官。
但是,朝堂之上却不这麽认为,甚至一直弹劾他用的也是这个理由。
此时王恕说这番话,尹阁老立刻就觉得,这是对方在暗讽自己。
当下,尹直就按捺不住,上前道。
「陛下,吏部虽掌铨选,但终究不过是辅佐君上而已,方才李尚书也曾有言,铨选本人主之权也。」
「诚然,中旨简拔传奉授官有碍铨选典制,但是三品以上官员,廷推本就非常制,只在君上犹豫不决时,从公议而已。」
「故而三品以上官员的升赏,从一开始就并非传奉,而是常制,反而廷推才是非常之法,王总宪和贾侍郎还是该查清典制,再开口不迟。」
或许是因为感到了若有若无的敌意,尹阁老说话也颇有几分带刺。
「既是议事,我等自然都可开口说话,何况,尹阁老怎知我等并不谙熟典制?」
王恕可不是好惹的。
要论起在朝的资历来,在场众人当中,他可是数一数二的,何况,他本就是致仕起复之人,也不像在场的其他人一样看重自己的官位,所以,自然是立刻就怼了回去。
「铨选固然是人主之权,但陛下日理万机,焉能遍查群臣?」
「三品以上的大臣,在京中是一员重臣,到地方也是封疆大吏,这等紧要官职,自然需要资历,能力,品行都足以胜任。」
「若不付公议,如何能选出合适之人?」
「何况,廷推也并非直接决定何人胜任,最后依然是要取自上裁,与人主掌铨选又有何碍?」
「诚然,依旧例,陛下中旨简拔大臣也并不少有,但升授之人要麽有新功在身,要麽经过多方考校,要麽身负名望。」
「但近年升授官员,多出李孜省之口,其与梁芳等奸宦联手蒙蔽先帝,以致于有不少德行不修之人混迹台阁之中,若不严查,朝堂风气如何肃清?」
王恕是朝中出了名的刚直之人,正因于此,他受到了诸多清流的赞誉和拥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