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极致的拉扯,让刘健的精神产生了极大的冲击,身形都有些摇晃。
「先生!」
此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顿时将刘健从迷惘当中拉了出来。
刘健抬头,不自觉的发现,自己的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襟。
「陛下,臣——臣愚钝,回答不了陛下这个问题。」
仅仅只是片刻之间,刘健的神色就变得无比疲惫,形容也变得苍老了几分,就像被抽乾了精力一般。
朱佑堂见状,倒是并不意外。
他是见过后世各种思潮的人,所以,对于王朝的兴覆倾颓,自然是有自己的看法。
但是,这种哪怕在后世是常识的事,在当下这个时代,却被儒学用各种君臣父子之道包裹了起来,鲜有人能够真正的勘破。
就算是偶有智者能够发现,也不可能和皇权以及儒家对抗,因此,最终也只能淹没在时代的洪流当中,籍籍无名。
但朱佑模不一样,他是皇帝,是这套制度下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所以,这些话只有他可以说。
「朕知道先生在想什麽,而且,朕也可以给先生一个答案。」
负手站在亭中,朱佑槿没有回头,只是淡然开口道。
「千百年来,人们真正追求的和效忠的,其实并不是黎民百姓,而是王朝和皇权。」
「这二者在多数时候是一致的,尤其是在打天下的时候,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便是此理。」
「但是,当王朝建立,时间推移,朝廷当中会诞生越来越多的权贵,他们本身是受百姓供养,
自然会越发索取无度。」
「这种时候,二者便成了对立的关系,朝廷对百姓煎迫愈急,而供养愈甚,则百姓贫无立锥之处者愈多,王朝也便走到了倾覆的末路。」
刘健站在原地,冷汗仍是忍不住不断的滴落。
朱佑槿的这番话,对于他来说,冲击力是无与伦比的巨大。
在此之前,在儒家的观念当中,刘健一直都认为,他们这些文臣就是在为民请命,只要辅佐出一个圣贤之君,一定能够得到清明治世,让百姓安居乐业。
忠君和修齐治平,在这种语境下是一件事,这也是刘健这些士大夫们一直追求和不懈努力的事。
但是现在,朱佑橙却告诉他,其实不是。
他们一直在竭力维护的,仅仅只是朝廷,而并非是百姓,甚至于,在维护朝廷的过程当中,他们还会成为煎迫和压榨百姓的那个人。
这样的结论,既冲击了他的观念,也冲击了他这麽多年来引以为傲的信念。
「陛下,那如此说来,岂非是,岂非是」
刘健的嗓子乾的要命,他的眼神当中带着几分祈求和迷茫,身子也在微微发颤,
朱佑模回头警了他一眼,接着说出了刘健绝对不敢说,但却已经到了嘴边的话。
「岂非是——.只有这世上没有皇帝,才是真正为了百姓,对吗?」
一句话出,刘健顿时跪倒在地。
「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