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针早已停止转动,《Patricia》的旋律似乎还在房间里回荡。
闫严靠在墙边,头脑昏沉。阳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也浑然不觉。
“叮咚——”
门铃响了。
他皱了皱眉,没动。想着大概是邻居家的访客吧,就像昨晚一样。
“滴滴——”
紧接着门锁开启的声音。
刺眼的光线从敞开的门缝投射进来,正好落在他身上,闫严这才有所感应般地抬头。
“里面请,记得穿上鞋套。”中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如果满意的话,我们今天就能签合同。”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踏入客厅——
“出去。”
黑暗中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中介吓了一跳。他这才注意到,阴影里坐着一个男人,西装皱皱巴巴,眼里布满血丝。
中介堆起笑脸:“是房主吧?您好,我们是......”
“出去。”闫严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这......可是定金已经......”
“我说,出去!”
中介僵在原地,进退两难。就在这时,Leo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他一边赔笑一边推着中介往外走,“今天不卖了,这房子我们不卖了!”
“什么情况啊?”客户在门口骂骂咧咧,“定金都交了,耍人玩呢?”
“抱歉抱歉,后续我们会赔偿。”
“有病吧!疯子!”客户狠狠摔上门走了。
Leo擦了擦汗,转身看向闫严。
只见刚刚还在说话的人,此时脸色惨白,嘴唇干裂,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Leo快步走到闫严身边,蹲下身:“闫总,您怎么了?”
闫严没有回答。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的身体晃了晃,突然向前栽倒。
“闫总!闫总!”Leo慌忙扶住他,却发现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清晨的宁静。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而冰冷。医生摘下口罩,对Leo说:“喝太多导致的胃出血,加上严重脱水,还有连续熬夜几天导致身体虚脱。病人需要静养,不能再受刺激。”
Leo这才意识到闫总从得知何屿死亡开始,就没怎么合过眼。
闫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十四岁那年,他从夏令营偷跑出来,偷偷登上了前往印尼Java岛的小渔船。那时的他天不怕地不怕,像只飞出牢笼的鸟,满心都是冒险的兴奋。
Java岛的海水蓝得发亮,沙滩上散落着火山岩的黑色碎屑。他记得自己爬上渔村后的悬崖,对着印度洋放肆地大喊,回声惊起一群海鸟。
但很快,梦里的画面褪成了铅灰色。
那是个闷热的傍晚,天空突然又呈现出诡异的橘红色。他正在渔村的小卖部买汽水,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奇怪的轰鸣,像是几百列火车同时碾过海面。
“海啸!快跑!”
人群瞬间炸开。他跟着慌乱的村民往高处跑,却看见一道二十多米高的水墙已经压了过来。
巨浪将他卷入翻滚的黑色海水里。他呛进咸腥的海水,四肢被杂物撞击,耳边全是建筑物坍塌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