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山崎定鼎·时代新页

山崎之地，杀声震天。

织田军的总攻如同燎原烈火，迅速吞噬着叛军摇摇欲坠的防线。明智光秀的本阵在织田军精锐的猛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顷刻间便已岌岌可危。

信长一马当先，手中妖刀「压切」挥舞出道道致命的寒光，所过之处，叛军如割草般倒下。他那暗红的身影在乱军之中格外醒目，如同复仇的修罗，直指叛军的核心。

阿浓在护卫的簇拥下，紧随其後。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战场，不仅关注着信长的安危，更留意着整个战局的细微变化。他看到叛军的旗帜在动摇，看到士兵们眼中的恐惧与绝望，也看到那些被羽柴秀吉策反的部队，正混在乱军之中，有意无意地为织田军的突进让开道路，甚至从背後向昔日的同袍挥刀。

「主公！左翼叛军正在溃散，可命泷川一益部队从侧翼穿插，彻底截断其退路！」阿浓的声音透过面纱，清晰地传入信长耳中。

他的判断精准而及时，信长毫不犹豫，立刻下令。

泷川部队如同利刃般切入，瞬间将叛军左翼与中军的联系斩断，引发了更大规模的混乱。

明智光秀被众多家臣拼死护卫着，试图向後方撤退。他脸色灰败，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疯狂。他看到了势如破竹的信长，也看到了那个始终跟在信长身侧丶蒙着面纱的纤细身影——那个屡次破坏他计划丶甚至预言了他失败的「妖妇」！

「阿浓——！！」光秀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充满了无尽的怨恨，「若非是你！若非是你这妖妇乱世，我明智十兵卫何至於此！！」

他的怒吼在嘈杂的战场上并不明显，却清晰地落在了不远处的阿浓耳中。

阿浓隔着面纱，平静地回望了光秀一眼，那眼神中没有仇恨，没有快意，只有一片深沉的丶彷佛看透了命运轨迹的淡然。这份平静，比任何嘲讽都更让光秀感到刺痛和绝望。

信长也听到了光秀的怒吼，他凤眸中杀意更盛，攻势愈发凌厉！「保护逆贼者，死！」他厉声喝道，手中「压切」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瞬间将两名挡在光秀面前的武士连人带甲斩为两段！温热的鲜血喷溅在他暗红的阵羽织上，更添几分狰狞。

光秀身边的护卫越来越少，他本人也在乱战中被流矢所伤，动作变得迟缓。

眼看信长如同杀神般逼近，他眼中最後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

「织田信长！你暴虐无道，藐视传统，终将不得好死！我明智光秀今日虽败，然天下有志之士，必不会屈服於你的淫威之下！」光秀嘶声力竭地喊出最後的诅咒，随即猛地调转刀锋，对准了自己的腹部！

「想自尽？没那麽容易！」信长岂容他如此轻易解脱！他猛地掷出手中的「压切」，长刀如同闪电般飞出，精准无比地击中了光秀持刀的手腕！

「当啷！」一声，光秀的胁差落地。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信长已如猛虎般扑至近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另一只手夺过身旁护卫的太刀，雪亮的刀锋毫不犹豫地挥下！

刀光一闪，血光迸现！

明智光秀那颗充满不甘与怨恨的头颅，带着喷溅的鲜血，离开了身躯。

那双曾经充满智慧与野心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死寂的空洞。

信长单手抓起那颗头颅，高举过顶，运足中气，声震四野：「逆贼明智光秀，已伏诛！！」

这一声怒吼，如同惊雷般滚过整个战场！刹那间，所有的喊杀声丶兵刃撞击声似乎都停滞了一瞬。无论是织田军还是残存的叛军，都看到了那被信长高高举起的丶曾经不可一世的叛将首级。

「主公万岁！！」

「织田家万岁！！」

短暂的沉寂後，织田军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士气高昂到了顶点！而残存的叛军，则如同被抽走了最後一丝力气，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纷纷丢下武器，跪地乞降。

山崎之战，以织田信长的彻底胜利而告终。这场决定天下命运的决战，历时不过数个时辰，便已尘埃落定。曾经笼罩在织田家头顶的叛乱阴云，随着光秀的伏诛，瞬间烟消云散。

信长随手将光秀的头颅丢给身旁的侍从，吩咐道：「将此逆贼之首级，高悬於京都狱门，示众三日！以儆效尤！」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处理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目光越过尸山血海，投向一直静静立马於不远处的阿浓。

战场上的硝烟与血腥味尚未散去，胜利的狂喜与复仇的快意仍在信长胸中激荡。

但他看向阿浓的目光，却在那一瞬间变得异常复杂。有胜利的酣畅，有对并肩作战的认可，有劫後馀生的庆幸，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丶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深刻情感。

他驱马缓缓走向阿浓。周围是胜利的欢呼与开始打扫战场的忙碌景象，但他的世界里，彷佛只剩下那个蒙着面纱丶安静地等待着他的身影。

来到阿浓马前，信长伸出手，轻轻揭开了那层沾染了些许尘埃的面纱。

面纱下，是那张昳丽无双丶此刻因紧张与尘战而略显苍白，却依旧沉静如水的脸庞。那双桃花眼正静静地望着他，眼中倒映着他此刻略显狼狈却意气风发的身影。

信长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望进那双眼睛里，彷佛要透过这扇窗户，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因方才的怒吼而有些沙哑，却带着重若千钧的力量：「结束了，阿浓。」

阿浓迎着他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唇角微微扬起一个清浅的丶却足以令周遭血色失色的弧度：「是的，主公。结束了。」

这简单的对话，却包含了千言万语。结束的，不仅仅是明智光秀的叛乱，更是那段充满危机丶提心吊胆的过去。他们共同经历了背叛丶逃亡丶绝望，又携手并肩，凭藉着智慧与勇气，亲手终结了这一切。

信长凝视着阿浓唇边那抹清浅的笑意，心头彷佛被什麽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那是一种混合着极致满足丶深刻占有欲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酸涩的情感。他猛地探身，不顾周围无数将士的目光，伸出沾着血污与尘土的手，紧紧握住了阿浓放在马鞍上的丶那只白皙修长却同样沾染了战场风霜的手。

「随我回安土。」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这天下，该迎来新的秩序了。而这秩序，需有你在一旁。」

这不仅是胜利的宣言，更是对未来权力结构的明确表态。经历了这一切，信长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楚地认识到，阿浓不仅是他情感的寄托，更是他成就霸业丶乃至开创一个新时代不可或缺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