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沙哑的声音,喃喃着两个字——
“谢家……”
霁花长老念着念着,忽然猛地抬起头,像是个被一瓢冷水一下砸中,他整个人都清醒了,前所未有的清醒。
霁花长老抬起手指,对谢无言冷冷出声。
“你,把头抬起来。”
霁花故意压低了声音,令自己听起来更显得吓人一些,他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厌恶,又令多少人心生恐惧,不敢接近。
他也非常擅长且熟练地利用这一点,对他人施加恐惧。
然而他的声音再沙哑低沉,谢无言却还是表现得一切如常,没有丝毫畏惧之心,他放下双手,血红的两袖垂落下来,抬起的双眸之中,锋光狠厉,看不出一丝情绪的变动。
淡漠至极,如微波细涟的一眼,却足以胜过那灼目耀眼的万千金玉。
霁花险些无法站稳。
谢无言刚一抬头,耳边便听到一声长长的抽气声,他眼含不解,注视着对方坚固的纯金面具,无法确定霁花长老反应如此大的原因。
传闻中的霁花本就是个怪人,还与谢家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结关系,谢无言代表谢家而来,并不知道霁花究竟是对他有反应,还是对谢家有反应。
不论问题出在哪里,霁花的表现,都实在无法用“普通”或“正常”来形容。
霁花长老随意地撑在阑干边上,十足像一个被迷了心智的痴人,久久才回了神智,重新仰起了头。
谢无言目露警惕。
黄金面具之下,男人轻轻张开干燥的唇,出声道:“你……既然是谢家的人,我便问你一个问题。”
谢无言不紧不慢地应声:“长老请说。”
霁花看着他,用低沉的,残留着些许沙哑的声音,问道:“谢家牡丹有灵,却只能生长在红霞一线天,一旦易土,必死无疑,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霁花长老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咬着牙,含着一股满溢的情绪,怒气冲冲地说出来的。可是说到最后几个字,喉咙却是打着颤在出声的。
然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就算是生在谢家的谢无言也不曾听说过,当然也就不知道答案。
谢无言低眉思索一刻,然而,仅仅过去一刹那的功夫,还不等谢无言开口说一个字,面具下的霁花长老发出一声冷笑。
“你想的……也太久了吧?”
太久?
谢无言不解地抬起双眸,无法理解霁花为何如此之心急,只是犹豫思考了一瞬间,难道这对他来说,都算是太久了?
霁花长老对此并没有任何解释,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了——凛凛然寒光乍现,腰际剑鞘一颤,一柄长剑陡然出鞘,“嗖”的一声,迅速飞入了霁花手中。
谢无言双瞳骤然一紧,作礼的双手还端端放在身前,视线迅速飞向前方,警惕地盯着霁花长老的一举一动。
荒芜的孤峰之上,顿时杀气凛凛。
不论他作何回答,似乎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换做其他人,这时准是要服软的,偏偏与霁花对峙的不是别人,而是谢无言。
即便与他利益相关,谢无言也绝没有低头求饶的打算,只冷声道:“长老要求我说出答案,却不给我开口的机会,未免太严苛了。”
“机会?你还想要机会?你以为你真的是他吗!”
“他?”谢无言皱眉。
霁花长老死死扣紧剑柄,五根干枯细瘦的手指几乎快要把可怜的剑柄掐断,他看起来气势汹汹,好像随时都可能手执长剑,冲上来与他一战。
然而,他手里的长剑却跟着他的手臂一起颤抖个不停,胡乱削着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