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羽听着那声轻得几乎要消散的「谢谢」，胸口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股难言的酸涩在心头蔓延。

他低头苦笑了一下，轻声道：「哥，你我之间用不着谢谢两个字。」

夜色沉沉，窗外的街灯投下柔和而微醺的光影，客厅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在静谧中被无限放大。

季凌羽坐在沙发一角，微微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那里还残留着他刚刚用力握紧拳头时的些许凉意。

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离陆瑾然远一点，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放手吧，哥不喜欢你。」

可当他看到陆瑾然生病时那副虚弱的模样，所有伪装出来的潇洒和决绝都在瞬间溃不成军，化为乌有。

就像是一种本能，一种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羁绊，他根本无法对陆瑾然的任何事情无动於衷。

他轻轻地吸了口气，侧头看向对面的人。陆瑾然安静地坐在那里，削瘦的身形隐没在柔和的灯光下，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他的神色温和，却带着点挥之不去的倦意。

他就那样安静地望着季凌羽，目光深邃而复杂，彷佛想要将季凌羽的模样牢牢刻进心底最深处，却又害怕露出太多炽热的情绪，只能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应道：「好。」

只有一个字，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丶压抑至极的温柔，像是将所有情感都浓缩在这一声轻轻的应答里。

季凌羽觉得自己心头的某个地方被轻轻撞了一下，那股酸涩的涟漪再次泛起，比之前更加强烈。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语气故作轻快地掩饰着内心的波澜：「那我明天再来，哥你要记得吃饭知道吗？」

陆瑾然看着他，喉咙微微发紧，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却什麽都说不出来。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手边的玻璃杯，杯壁的冰凉传递到指尖，却无法平息他心里那团乱麻。

明明已经告诉自己要克制，不该再对季凌羽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可他还是忍不住一次次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留下的每一点温度。

「凌羽，你为什麽还要来……」他在心里默默地问着，却终究没有开口说出来。

他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嗯，我会的。」他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一股无处可藏的落寞，像是深夜里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季凌羽听见这一声应答，心里像是被什麽扯了一下，又痛又痒。他别开视线，不敢再多看陆瑾然一眼，生怕自己会因此失控，将心里埋藏了多年的那些禁忌之语冲口而出。

他垂下眼，语气低低的：「那我走了，哥你好好休息。」

他转身往门口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上，沉重得难以呼吸，每一步都拉扯着他与陆瑾然之间的距离，也拉扯着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可走到门边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依然安静地坐着，灯光在他清俊的侧脸上落下一层柔和的光晕，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

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藏着无数说不出的话，那些未曾宣之於口的感情如同潮水般在他眼中翻涌，沉默地诉说着无尽的思念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