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另一只手压在腿下,用力地把它压热了——实在是有点疼,方谕手上还有伤。
犹豫了阵,方谕试探着把手放到陈舷肚子上。
宽厚温热的手心贴近痛得痉挛的地方,陈舷好受了些。
他抓住方谕,把他只是试探的手,往自己的肚子上按下去。
没人会在胃疼的时候跟一个人形热水袋过不去。
“不要原谅我。”方谕说。
陈舷心里哑巴了瞬。
“我欠你很多,欠了你十二年,还没有还完,别心疼我。”方谕说,“不要就这么原谅我,哥。”
“跪你,不是想让你原谅我,是我本来就该跪你。”
陈舷没有做声。
方谕在他肚子上一下一下揉着,绕着圈揉。怕陈舷疼,他没敢太用力。
“这里疼吗?”他问陈舷。
“嗯。”
陈舷只哼唧了这么一声,没多说话。他缩了缩身子,往方谕怀里藏。
窗外玫瑰树下投进来的浅薄的暖光,在陈舷身上投下浅浅一片黄。光芒折在他闭上的长睫上,暖融融地化在厚绒的被子上。
陈舷瘦了太多,现在几乎只是个骨头架子,抱在怀里都硌得慌。他小小一团,像个病残了的小动物,站都站不起来。
和从前比,瘦了不知多少。
方谕想起从前。
以前陈舷练游泳,那时候他浑身肌肉匀称,白净,身上线条也好看。
陈舷总穿利落宽松的衣服,白的衣服尤其多。
上学路上,他总走在方谕前头,阳光一照,总把陈舷照得晃人。
那时候真好,陈舷没生病,总是蹦蹦跳跳地在他前面跑,浑身上下总有使不完的力气。冬天的时候他总是顺手从旁边的绿植丛上捞起一把雪,回头朝他脑袋上砸。
等方谕气急败坏地把盐似的雪从脸上撇干净,陈舷已经大笑着跑远了。
阴沉的灰天,飘飘的雪,陈舷一直弯着眼睛笑得明媚,就那么在他的记忆里一直往前跑,一直跑,在雪天里,跑向遥远的地方。
可到头来,弯弯绕绕了十二年,却偏偏是他没跑成。
怎么是他没跑成。
上学的时候,就他跑得最快,冠军总是他的,运动会上谁都赢不了他。
方谕紧抿住嘴,手颤抖起来。
好在陈舷没怎么发觉。他的精神貌似又不太好了,闭上了眼,疼得冷汗淋漓,胸膛起起伏伏。
方谕另一只手轻拍起他。
陈舷意识朦胧,慢慢睡着了,但还是本能地抓着他流血的手。半梦半醒间,他呼吸不畅地哼唧几声,又被梦魇到,手用力往上抓了抓,抠住他的伤口,用力地摁下去,抓出一大片淋漓的血。
方谕一动不动,任由胳膊上血流成河。他心想这也是他欠他哥的,他哥早为他流了好多好多血,所以他没动。
外头的灯光被窗框挡住,方谕坐在外头的灯光照不见的阴影里,整张脸躲在黑暗里,阴得晦暗难明。
他在陈舷肚子上一圈一圈地,慢慢揉着。
*
不知什么原因,这次陈舷难得睡得比较安稳,没有做梦。
只是他睡的觉浅,时不时地睁不开眼地清醒半会儿,睡得还是不安生。
等醒过来,陈舷一睁眼,脑门上一片温热。
一转头,他看见方谕两眼红肿,手放在他额头上,摩挲了他一会儿。
看陈舷回过神来,方谕才松了口气,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