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给你留个勋章,留在我身上。”
方谕愣了下,苦笑:“哥。”
陈舷侧过脸瞪他:“叫哥也不祛疤。”
陈舷还又撇着嘴倔着脸。
一看他这样,方谕就只剩无奈了:“行,听你的,不祛疤。”
“这还差不多。”陈舷收起手,“你的手怎么样?”
“也差不多好了。”方谕把手交了出来,他手上的绷带也已经解开了,“还是有点伤口,但不碍事了,说可以拆绷带,让我之后注意透气,别用力去按什么东西,它自己就会好的。”
陈舷把他的手抓过来,翻开手心一看,的确好得差不多了,手心里只剩一条细长的口子。但口子边缘,那些已经长起来的新肉上,已经留下了很明显的疤。
陈舷心里咯噔一下:“要留疤了?”
“嗯。”方谕说,“留个勋章,给我自己。我把你拉回来了,这一定要留个什么才行。”
陈舷心里哑巴了下,无话可说,心上酸涩了会儿。
再一想想,他又觉得好笑。刚刚自己说出口的话,就这么成了个回旋镖,打到了他身上。
他拉起方谕胳膊,一撸,小臂上有几个血窟窿,也留疤了。
方谕又说:“多留几个勋章。”
陈舷心里刚起来的伤感情绪一下子□□了个稀碎。他笑出声来,松开方谕,在他胳膊上一锤,骂他:“神经病吧你。”
方谕嗷了一声,捂住被他打了的地方,一脸痛苦,倒吸一大口凉气。
陈舷吓了一跳,忙过来扶他:“怎么了,很疼?我没用多大力气啊?”
方谕一下收起神色,站直身,面无表情:“逗你的。”
“……”
陈舷气得狠狠一拳砸上去,这回用了十成的力气:“死鱼玩意儿!”
方谕又惨叫一声,这回是真的。
他捂着胳膊弯下身,疼得眉角直抽。方谕揉了会儿胳膊,抬头跟他四目相对。
陈舷气呼呼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上,陈舷一秒就破了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笑得弯下了腰,笑得早拆完线的刀口都疼。
方谕也笑开了,他侧过半个身去,手捂着半张脸,笑得也弯下半个身。
陈舷蹲到地上,捂着肚子,又笑了挺久。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边笑边抬头望,望见方谕转过身来,也蹲下来,边笑着边看他。他脸上的红漫到脖子和耳尖上,血似的脸红里,他眼睛弯弯,闪着水光,和十几岁的时候一模一样。
陈舷忽然觉得他没变,真是一点都没变。
好半天后,陈舷说:“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方谕看着他,片刻后低下眼帘,闷闷点了点头,把手伸过来,握住他干瘦的手腕,又抬头看他,丹凤眼依然弯着:“我现在在这里。”
陈舷又笑一声,这次笑得有点命苦。他抹抹鼻子,往远处看去,看见意大利的大树叶子随风摇摇。
陈舷忽然有些伤感。
“所以老陈死得好。”方谕又补了句。
“……这话有点没良心吧。”
方谕没吭声,低下了头。
“不过他确实死得好。”陈舷又补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