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他此时左都御史的身份,哪怕回京不久,可说出的话,也堪称是掷地有声。
闻听此言,尹直的脸色顿时变得越发难看。
不过,还未等他开口反驳,上首的朱佑樘便开口道。
「王卿家方到京师,对朝中局势还不熟悉,京察之事早有定论,吏部所呈这份章程,也还算完备,就照此执行吧,至于三品以上官员的考课,也还是照吏部所言办理。」
「如今朕甫登大位,朝事繁重,此事已纠缠两月之久,不宜再继续耽搁下去了,卿等皆是良臣,还需尽心辅佐,安定朝局,为朕分忧,让朝政走上正轨。」
「陛下……」
王恕还待再言,朱佑樘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反而是话锋一转,问道。
「京察是吏部的差事,让李尚书来操持便是,都察院这边,也还有一桩事未结,如今王卿家新任左都御史,朕想听听王卿家的看法。」
这明显就是在转移话题,不让王恕继续在京察之事上纠缠。
虽然王恕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作为人臣,他总不可能拒不答话,因此,他也只得低头道。
「请陛下垂问。」
于是,朱佑樘道:「前些日子朝会之上,有数十名科道御史联名交劾朝中大臣,但却并未有过在都察院集体会议的记录,坐有私下交结之嫌,这些天朕也陆陆续续收到了其中一些科道的自陈,都说是不忿于李孜省专权妄为,故而联名上奏,并未有私下结党之事。」
「你虽刚刚回京,对此事想必也有耳闻,不妨说说看自己的想法。」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都不由心中一紧,看着王恕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担忧。
那次朝会上,天子虽然没有当众处置那些联名的科道,但是,却不代表这件事就过去了。
现如今,万安致仕,朝中的阁部官员们,也都进行了该进行的调整,那麽转过头来,自然就是处理私下联名的这桩事了。
从天子的描述当中不难发现,对于这件事,天子其实是很不满的。
尤其是到了现在,这些科道并不承认私下结交的事实,反而还顾左右而言他,仍旧邀取直名而想要逃脱罪责。
这显然让天子越发觉得生气。
再结合天子突然起复了王恕这个已经致仕的大臣重新出山,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天子就是想让他来整饬科道的风气。
所以这种时候,王恕如果要维护这些人的话,那麽恐怕他这个左都御史,可就没那麽好当了。
但如果说,王恕要站在天子这边,主张重责这些科道的话,那无疑也会有损于他在清流当中的名望。
所以,这算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不过,王恕倒是没怎麽迟疑,又或者说,他早就料到了,这会是自己的考验,沉吟片刻,他开口道。
「回陛下,臣以为身为科道,清正自守乃是最基本的要求,弹劾谏诤是科道本分,但这不代表可以恣意行事,恰恰相反,科道既然要监察百官,则对自身的要求要更加严格。」
「此次联名参劾,臣暂不知详情,不过既然有私下交结之嫌,那麽臣定会彻查清楚,请陛下放心,臣回去之后,便会召集六科十三道诸御史言官,在都察院举行会议,令此次参与交劾之人当众将此事解释清楚,再呈报陛下,以听圣裁。」